腌白菜

人不好
是废物
好好说话

【Sally Face】荆棘自你的喉中盛放出花朵

荆棘剖开了我的喉咙,你的名字湮灭在时间长流,在我的脑海中盘旋,在我的眼泪中,在我未说出口的欢喜中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很久没有下雪了,总是漫无目的的、苍凉的、无声的雨。


Larry将手伸出窗外,冰凉轻盈若无物的雪花落在他的指尖,凉意刚触及他的皮肤便散了去。这样,这片独一无二的花朵就消失了去。


下雪了。


这些轻微的细小的的东西总能给Larry带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,他为自然而动容,他为每一片雪花的凋零而感到惋惜。他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,幻想自己是处于童话世界中那森林里的木屋,壁炉里劈里啪啦烧着炭火,厨房中正在烤小饼干。


火焰灼烧的声音,一定是炙热的,猛烈的,像阳光洒向大地一样的。


Larry便是这样想的。

他是个聋子,他听不见。


索性他的世界也不是很需要声音。他是个画家,有时候他会想,失去了声音也蛮好的,世界清净了许多,他也更能沉浸在画作中。他也不是不明白这叫做自欺欺人,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,人生总是需要些谎言才能变得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。


嘿!他这可不叫残疾,这只是,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缺陷。

谁能没有点缺陷呢?没人。


Larry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同他一样有那么些缺陷的艺术家,Sal.

一个瞎子吉他手。


“说实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的吉他,你明明听不见,你是个聋子。”


Sal捏着Larry的胳膊,小心翼翼走在无人街道上。他们走在星空照耀下,他们走在雪花上,靴子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他们没有抬头看星空,因为他们看不见。他们没有低头听雪花,因为他们听不见。是星空在注视他们,是雪花倾听他们。


两个互相搀扶,初识却已成旧友的,患病却不屑呻吟的,两个再正常不过的大男孩。


“嘿,你,车、啊、啊、”


“我知道我知道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”


Sal踩到了一颗石子踉跄一步,他猛地拽了Larry一把,力道大得像是在掐人。他大概能够明白Larry的意思,应该是让他小心,但是由于听力的问题,Larry无法说话,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单词,他甚至无法说出‘小心’。当然,Sal也明白,Larry听不见他的回话,但他还是回答了Larry.


这大概就是Larry会喜欢Sal的原因,Sal将他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。一个正常人就是在关心了别人只会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复,而不是得到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。


说实在的,比起嘲讽,他更讨厌同情。


喜欢吗?

大概是的。


他喜欢Sal,喜欢这个吉他手,这个孤零零游荡在城市中的吉他手。


“我喜欢,你,音乐,好。”


Sal总是耐心地听完Larry支离破碎的语言,然后耐心地回上一句。

“得了吧老兄,你他妈压根听不见我的吉他。”


Larry听不见,但神奇的是,他总能明白Sal在说什么。


“哦不、不、我能、感受、你、是个艺术家。”

“你也就‘艺术家’这个词念出来不口吃,我的大画家先生。”

“你,笑,我。”

“我,没有。”

“哦淦,你,再,学我,我就,揍你。”


Larry仗着自己无论是个头还是力气都比Sal大,轻而易举就将人拉到怀里圈住了,他扯着Sal的面具,啪嗒一下就将暗扣给扯开了。


“你个混蛋!”

“不……我不是……故意……”

“……是不是很丑?”

“我想、画画、你”

“随便你吧。我要练习,你就画我弹吉他吧,反正你听不见我也不会打扰到你。”

“我,用,蓝色,喜欢,蓝色,你,蓝色。”

“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有一头蓝色的头发,我的眼睛可不是先天性的。你再重复‘蓝色’这个单词会让我误认为我是个阿凡达。”


绘画的过程会让人发自内心感到宁静。

当然,仅限于Larry.


Sal喜欢硬摇,一旦沉浸其中就很难将他拉出来,就像是个疯子,只有在音乐中他才能发泄。


Larry能够明白Sal,他听不到音乐,但他能感受到Sal,他喜欢那股子疯狂劲,和平常那个安静的男孩不一样。


从斜阳吻别大地,从黎明吹散夜。


Larry完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完美的画作。

他将其命名为《赫菲斯托斯》


“我们一个聋子一个瞎子,你却用个瘸子命名。”

“这是个、神,名字,神的、名字。”

“我怀疑你只知道这个神的名字。”

无论Sal怎么抗议,画作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。

“你画得可真丑。“

“谢谢,我知道,好看。”

“我说你画得丑。”

“谢谢、”

“蠢货。”

“你骂我!”

“嘿你怎么这个就知道?”

“教我弹吉他怎么样?”

“我不。”

“谢谢!”

“草。”


Sal用了一下午的时间,摸着Larry的手指,才将他的手指对上吉他的弦。Larry一直在抱怨这个姿势不舒服。Sal让他不要乱动,Larry听不见。


刚告诉Larry该如何拨动琴弦,还没等Sal教他指法,Larry就已经自嗨起来了。


他学着Sal平常的样子,一边疯狂地摇着头发一边扒拉琴弦。


效果可想而知。听起来像是个躁郁症患者病发了在砸东西。

不过管他呢,摇就完事了。


Sal没去评价Larry的音乐,正如当初他说要画画之后将那些昂贵的颜料糊到画板上,Larry也没有做评价。


他只是将那副画裱了起来,挂在了家里。


Sal觉得,自己可能喜欢上Larry了。

他喜欢这种感觉。


喜欢的感觉啊,就像是树脂,透明、清澈,毫无杂质,它像是蜜糖一般将猎物包裹,直到将最后一分空气也夺走,可怜的虫子才知晓这浓稠的液体食之无味。那甜蜜的香气是陷阱,是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诱饵。爱情最是无味的。


他们无法相爱。


他们是一个瞎子和一个聋子。聋子永远也听不见瞎子的告白,他幻想瞎子的声音也同白鸽一样清脆。事实上他不知道白鸽是怎么叫的,只知道那纯白的色彩滑过蓝天的时候是那样美丽,同眼前的蓝头发的家伙一样。

是美丽的。


那灵魂清透无比。


而事实上呢?事实上Sal的声音是沙哑的,他的声带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毁坏,使得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地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。


两个大男孩就这样走在雪夜里面。


“雪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
Sal觉得,他该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,告诉Larry他爱他。

他想,也许现在就不错。管他呢,去他妈的合适的时机。


于是Sal停了下来。


他侧身,双手抚向身旁的长发男孩。


他的双手触及到男孩粗糙的、胡子拉碴的脸,是干裂的、被风刮过后留下的痕迹,瘦削的脸颊和挺翘的鼻子,那深邃的已经生出些许皱纹的双眼,和两道粗而浓密的眉毛。该是怎样的面容,该是怎样的棕色,是新鲜的阳光洒在森林中沉睡千年的树干上,还是火焰烧着了天空映照着大地。


突然,他的手指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。


手指落在了本该是喉结的地方,那里被一根荆棘所剖开。


人类的喉咙里会长出那种东西吗?Sal不知道,但他平静地接受了。接受了爱情尚未说出口,爱人就被疾病夺走这件事情。他甚至生出了这样也不错的想法。这是一种符合Larry美学的死法,比老死,躺在床上,无力而轻盈地死去不同。


他的身体里长满了荆棘,尖刺扎穿了他的皮肉。

痛苦而沉重。


那绿色的苍翠的不该在冬天出现的植物堵住了Larry的声音,男孩发出干呕声,发出干哑破碎而急切地喘息。Larry想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Sal,他是多么爱他。


但是他做不到。


两个人都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,他们只是拥抱彼此,在这个寒夜。


也许这是幻觉吧。他们已经饿了很多天。

不过是两个贫穷的家伙罢了。一个瞎子一个聋子,该如何养活自己呢?


他们没有食物,在某个冬天的夜晚。


Sal拖着Larry的身体,磕磕绊绊顺着墙角,他向着自以为的前方走,直到撞到了墙壁。


疼痛刺激到了Sal,他哀嚎一声,却感到喉中腥甜。


接着,他吐出了什么柔软的东西,像是花瓣一样的东西,一口一口,向外呕吐,他的肠胃在翻涌,他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。


他看不清自己吐出了什么。

大概是他的欢喜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次日,人们在城中的某一个垃圾桶旁会发现两个相拥在一起的流浪汉。


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
地上是可能用他们攒下的所有积蓄购买的一支玫瑰花。


一支色泽如鲜血一般瑰丽的,布满尖刺的玫瑰花。

评论(16)

热度(210)

  1.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